糖霜里的红雪 西红柿拌白糖

admin 3天前 12 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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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只瓷碗里,盛着刚切好的西红柿,瓣瓣红得透亮,如同精心雕琢的红玉,白糖撒落其上,初时粒粒分明,晶莹如雪,静置稍顷,糖粒缓缓融化,渐次渗入鲜红的汁肉之中,终于凝成一层糖霜,仿佛鲜红的梅枝上覆盖一层薄薄的白雪,我拿起勺子,轻轻舀起一瓣,糖霜在舌尖融化,一股久违的甜香弥漫开来,这甜味,却如一把钥匙,猝然打开我记忆的闸门,将三十年前那个遥远夏日的旧景唤醒了。

糖霜里的红雪 西红柿拌白糖
(图片来源网络,侵删)

那时家中厨房里,父亲总是亲力亲为制作这道菜,他站在案板前,挑选西红柿的目光专注而深情,西红柿须饱满而红润,软硬适中,如同耳垂一般,他仔细削去蒂部,又切成薄厚均匀的月牙片,仿佛在完成一件精巧的艺术品,白糖在粗瓷碗底铺成一层,西红柿片整齐排列其上,再撒上薄薄一层糖粒——他总说,这糖不能吝啬,但也不能泛滥,需得刚刚好,如同生活里许多事情一样,待糖粒渐融,汁水渗出,他招呼我:“快尝尝,这时的糖粒还没化尽,像不像细钻?”我迫不及待舀起一瓣,糖粒在齿间微响,酸甜汁水瞬间在口中迸裂开来——那是童年味蕾里最原始的欢愉,甘甜如蜜,清爽沁脾。

这甜,宛如一枚硬币,翻过一面却成了苦涩,后来才知道,那碗中的“细钻”大半是糖精所化,这廉价甜味剂是那个时代困窘生活的无奈印记,甜味下,悄悄潜伏着日后父亲病痛的苦影,多年后,当父亲躺在病榻之上,人已枯槁如柴,我守在床边,几乎手足无措,忽然间,忆起他昔日做菜的专注模样,我起身奔进厨房,笨拙地切好西红柿,撒上白糖,端到他眼前,父亲目光浑浊,费力地辨认着,仿佛在辨认一件失落的信物,他颤巍巍伸出手,舀起一小片,刚送到嘴边,勺子便无力地滑落,在瓷碗边缘碰出清脆而孤寂的叮当一声,西红柿上的糖霜,正如同窗外惨淡的日光,无情地覆盖着他曾经鲜活的面颊,显出刺目的苍白。

彼时我方才领悟,那糖霜不单是糖霜,父亲当年曾告诉过我,糖霜最终会融化消失,西红柿鲜红依旧,如同被雪覆盖的火种,他当时轻描淡写地说:“糖霜盖着,西红柿红得透亮,像雪埋着火种,甜味还在呢。”——原来父亲早已一语道尽这寻常小菜的玄机:糖霜如雪,覆盖着西红柿鲜红依旧的生命之火,当糖霜消融,红艳如故,仿佛时间终将抹去一切浮华,而生命最本真的底色却永远坚韧如初。

我自己也常做这道菜了,只是再不见糖精的踪影,白糖也换成了更精细的砂糖,可我却时常觉得,这红白相映的碗中,仿佛少了一点什么,现在餐馆里,这道菜也常被装点得精致非常,甚至被冠以“火山飞雪”的华丽名号,却总显得形似而神异,尤其那糖霜融化之速,似比往昔快了许多,不待你细品那雪落红梅的意趣,便已匆匆化成糖汁——甜味虽在,却少了几分在舌尖上慢慢融化的悠长回味,少了几分等待与体味的情意。

糖霜终会融尽,而那抹红艳,却从未被时间消蚀分毫,父亲昔日所言,分明是借糖霜点化生死的真谛:糖霜如雪,覆盖着西红柿红艳如初的生命之火,糖霜融化殆尽之时,西红柿的赤诚本色依旧灼灼,父亲用一碗朴素小菜,竟悄然教会我,生命可以如糖霜一般轻盈脆弱,却也能如那西红柿一般赤诚坚韧。

每当瓷碗里红白相映,我便想起父亲那“雪埋火种”的比喻,如今他已然隐没在时光的霜雪里,可那火焰般红润的印记,却始终烙印在我记忆的深处,糖霜消融,西红柿的赤诚却永不褪色——原来生命中最值得珍视的东西,恰如这红白相映的朴素小菜,甜味之下,藏着永恒的赤诚底色。

有些滋味,终究是要在时间里慢慢融化,才能沉淀出最醇厚的回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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